哪怕是在一起住了很久，努力地談過心最後依然算得上整個組合裏與許鳴鶴最不合拍的兩名室友，車俊昊與宋亨俊，到了最後一刻，他們也認真地給予了彼此祝願。

而且在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的真心談話中，他們格外的心有靈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夥伴們在顧及著什麽。

車俊昊：“我這樣的基礎展示出飛速的進步才像樣一點，回去以後我會加快速度的。”

宋亨俊：“我的公司應該會讓我進新團，以後再想和你們互動，可能不太方便了，但是你們知道的吧，我很喜歡現在的隊友。”

許鳴鶴：“我是不是被你們針對了？還是我過去真的有那麽傲慢嗎？”許鳴鶴再怎麽理解閱歷淺薄帶來的不足，也難免會有居高臨下的心態，他實力強，又有多年磨礪帶來的迫切感，有時免不了會把人比得一無是處。

“哥要是傲慢的話也可以。”車俊昊說。

“但許鳴鶴出於對別人的尊重，把一些東西藏了起來。”

“不，不可以。”不管是真的天賦卓絕，還是有了特別的經歷，都不是傲視普通人的理由。“不管怎樣，”他話鋒一轉，“後面的事情都要一個人面對了。”

所以許鳴鶴沒有傲慢的理由，至於車俊昊和宋亨俊他們後面的事情，也不是許鳴鶴所能影響的。

“這樣才更想和哥在一起啊，哪怕只是遠遠的追趕著，也能看到前面的人。”宋亨俊說。

但是他們只能一起走到這裏，以後多半不會再同行，這取決於現實，還有他們無法超越現實的感情。

“就個人而言比起快慢走正確的路更重要祝我們今後的運氣好一點，自己也不要走錯。”

許鳴鶴至今問心無愧，也不認為他的哪個隊友犯了錯誤，就是因為堅信著名額問題不是藝人所能主導，為了對抗行業內默認的規則而堵上事業也是強人所難。如果是在自己所能主導的事情上犯了錯誤，許鳴鶴就很難如此善良和寬容了。

不願意自己一個人默默的迎來結束的，也不只是許鳴鶴一個，為五個月來的室友生活畫上句號之後，許鳴鶴遇到了正在為隊友生活劃句號的曹承衍和金宇碩，已經能夠用理智埋藏感性的成年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向這邊走來的許鳴鶴，然後同樣默契的沈默。

在那一瞬間許鳴鶴仿佛看到了斟酌著對弟弟們的用詞的自己，“不知道該對我說什麽嗎？”他半開玩笑的說。

想不到怎麽才能安慰到你？曹承衍說你也不用安慰我們過去的不順利都經歷過不少

“但這一次依然是非常大的不順利。”

“這倒沒錯，”金宇碩說，特別是他這樣作為idol很有才能但還稱不上藝術家的人，從大平臺落回小作坊將帶來極大的落差，“但我們總是會接受的，‘有能力的人在哪裏都會發光’這樣的話很蠢，可是很明顯，我們改變不了什麽，盡快地做出對你最好的決定吧。”

留戀過往對金宇碩來說是最沒有用處的，無論是X1還是up10tion，都不是他想留住就能留住。“如果我回去確定了不會在原團，還可以在直播裏暗示一下你對X1的付出。”

“哥是說……我應該早點考慮後面的事了？”

“因為你後面不是完全看公司安排的，他才和你說這個，”曹承衍解釋道，經紀公司已經把解散後要幹什麽全部安排好的，說了也沒有用，“你要想像我一樣再去當制作人也可以，比以前好點的是，我現在應該能夠出一張solo專輯了。”

金宇碩向他致以深有同感的眼神，雖然這對同年朋友性情不大相投，作為飽受社會毒打的成年人，倒有不少相近的體悟：“承衍以後可能會坦率一點，我做不到，只能想想有什麽建議了。”哪怕不是回去經營另一個團魂，金宇碩也不會特別偏重於粉絲中的任何一方，從他為維持粉絲數目和黏著度花費的心思看，這真的是一名很標準的idol。

“我知道了，哥還是喜歡我的。”盡管心情仍然低落，許鳴鶴倒是能打起精神開個玩笑了。

營業的時候司空見慣的話，放在現實中卻不一定常見，私下裏最多偶爾開開玩笑的許鳴鶴與活潑也實在扯不上什麽關系，這樣的反差感令兩名哥哥都彎了嘴角。“對，特別喜歡你是隊友的時候。”金宇碩說。

“那對手呢？”曹承衍明知故問道。

金宇碩：“和你一樣。”

在這最後的最後，居然能看到曹承衍金宇碩說起了相聲。我的未來會錯過多少東西啊。許鳴鶴想。

沿著現在所能看到的未來繼續走下去。他說不定也能獲得些別的什麽。但是與許鳴鶴失去的相比，未來也就顯得不那麽令人憧憬。

大多數人的未來都是一團迷霧。有的人未來卻是清晰可見的。雖然當事人也很難評價那是不是好事。

韓勝宇一直處在覆雜糾結的狀況下，許鳴鶴不知道他真實的心意，就像時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意“X1的隊長對組合有沒有感情”這件事。要說不在意，他沒有認為在組合危急的時候做一點什麽是韓勝宇的義務，可要說不在意，他心裏還真有那麽點不喜歡victon的團魂。

不管怎樣，在見到這名哥哥的時候，許鳴鶴能夠清楚地明白，X1已經回不去了，連聚在一起賺賺粉絲的情懷都沒有可能。這不是韓勝宇導致的，只是有一些矛盾在他的身上爆發了。

韓勝宇也已經收好了個人物品，他合上行李箱，扶著膝蓋站起來，許鳴鶴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韓勝宇卻已經坐在了床上，“沒事，這兩個月它都沒怎麽被用到，”韓勝宇拍了下他因為積水做了手術、在X1活動時也發作過幾次的膝蓋，說。

“後面不是還要用嗎？還是當心一點。”許鳴鶴說。

“原話還給你，腳怎麽樣了？”

“沒有後遺癥，在‘不給第一次活動留遺憾’的心氣過後，我聽醫生的話。”

“你好像是對的。”韓勝宇說。

正常的想法是來日方長，犯不著為了一次活動去賭未來的健康，誰能想到在那之後，X1就沒有了“下一次”。

“只是運氣還好。”許鳴鶴說。他要是真的傷上加傷，先前的決定就是愚蠢的一意孤行了。

韓勝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運氣好的人就有能力，但運氣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它能給別人留下‘有能力’的印象。”就像《produce101》第二季大熱的時候他作為victon的隊長接受采訪，組合出道的時間還不算久，他總不能說要去的選秀走捷徑，但兩年過去，他還是被公司送去了的選秀，當初中規中矩的話後來就顯得特別打臉。

“不說這個了，”韓勝宇傾訴一般開啟了話題，又令它戛然而止，“如果後面我個人辦fanmeeting，你會去嗎，鳴鶴？”

“個人？”許鳴鶴疑惑地覆述了一遍。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作為victon隊長的我，所以留給她們自己的場合，但這件事還沒有最終確定，取決於越來越多人知道我在解散的不久前去看victon演唱會之後，會把我罵得多厲害吧。”韓勝宇需要維持victon的凝聚力，還有victon粉絲對七人團隊的認同，但X1粉絲對解散的悲傷和憤怒也需要出口，CJ固然是罪魁禍首，聽從了經紀公司指示的韓勝宇，也必然會受到波及，付出一些“代價”。

“我會去的——如果有的話，”許鳴鶴說，“哥要抓緊時間了，這是victon最好的時機。”但韓勝宇的粉絲在這之後能剩多少，1994年生、再過兩年就要面臨兵役問題的韓勝宇對此又是什麽態度，就很不好說了。

“謝謝。”

韓勝宇靜靜地站起來，展開雙臂，抱住了許鳴鶴。

“謝謝你一直都支持著我，”韓勝宇的聲音有一點顫抖，“對不起。”

不論是X1或者victon，它們存續與否，以何種形式存續，都不該由韓勝宇負責。而許鳴鶴終於明白了他那一點點介懷來自於哪裏。

現在他總算可以相信，他的隊友們都和他一樣對這個組合有感情了。

我沒有白努力一場。

許鳴鶴想。

許鳴鶴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走之前，他最後一次在宿舍裏轉了一圈。

曾經被他們一點點填滿的宿舍在一夜之間變得空曠，只留下了一些實在沒有帶走價值的殘骸，曾經常常讓許鳴鶴戴著耳機作曲的宿舍，現在除了窗外深冬夜晚風的聲音，再也沒有什麽會占據許鳴鶴的耳朵。

許鳴鶴由此抓住了回憶的線頭，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漫步到曹承衍的那間，打開門他還可以看到曹承衍掛在墻上的裝飾物，這是他過去沒有註意到的，他甚至記不清自己那時是怎麽走到這裏的，只記得他推開門看到了差不多半個團的人。

然後……然後是什麽來著？他用南道賢的鍵盤彈唱了一首靈感還不完整的歌，車俊昊準確地描述出了“月光”這個歌曲的核心意象。

這個晚上沒有月光，但許鳴鶴的靈感完整了。

“我寧願全都是我的錯覺，是極度痛苦的噩夢，閉上雙眼再睜開，也只是風罷了。”

他倚靠在門框上，繼續唱著：

“再一次相同的夜，相同的房間，相同的夢，還有同一扇窗，同一輪明月，同一道風景……唯一改變的是離開的你，相同的夜不同的感受。”

作者有話要說：  趕在出差之前更新了。這一周五天宗心有三天在出差，所以更新速度……咳咳。

還有上章說的黑化不是楚莊王黑化，是宗心黑化了。

宗心要開更大的掛。

雖然再大的掛也搞不定疫情這個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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